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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是个很认真、仔细的人,大概也是理想主义者、完美主义者。不管是在大事上的国家政策改革,还是在小事上的文章细节推敲,他都一丝不苟,力求尽善尽美,甚至执拗到固执、偏激、死犟、糊涂的地步,“佛菩萨也劝他不转”(《警世通言·拗相公饮恨半山堂》),所以有人甚至给他取了个绰号叫“拗相公”(当时把宰相、副宰相称为“相公”)。这样的人,注定一生非常勤劳、辛苦。这里仅举他在创作上被人“忽悠”得最惨的一件事情。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万木竞荣的季节。有一天,刘攽(1023—1089,临江新喻即今江西新余、一说江西樟树人,刘敞之弟,北宋著名学者)饭后漫步去拜访好友、文友且同僚、同乡王安石。正好王安石当时在吃饭,门官就把刘攽请到王安石的书房里用茶。刘攽发现桌上子有一篇论兵的文稿,顺手拿来一读,十分赞佩王安石的见解。读完后,刘攽把文稿放回原处了。
这时,王安石吃完饭进来了。两人寒暄几句后,王安石问道:“你进来又写了什么文章呢?”
刘攽的记忆力极强,文章过目不忘。他于是故意同王安石开玩笑,说:“我写了一篇《兵论》,准备抽时间再修改一下。要不,介甫兄你也帮参考一下,多提提意见。”
王安石认真听了,急忙问道:“你那篇文章的主要内容是什么呢?”
刘攽便把刚才读过的王安石草稿上的内容,大体复述了一遍,并大声颂道:“兵者,凶器也……”
王安石不知道刘攽是在开玩笑,还以为刘攽读的真的是他自己的近作,听后沉默不语。刘攽走后,他想:一个人的文章应该写出自己的独特见解,并用自己的文笔风格来表达,文章最忌与别人雷同……于是,他随手拿起刚刚写的那篇论兵的文稿,当即撕碎扔进了字纸篓。
几天过后,刘攽在朝堂上遇见王安石,问道:“介甫兄,你的论兵的文章写好了吗?”王安石淡淡地说:“早扯烂了,扔掉了。”刘攽暗暗叫苦,悔不该自己同王安石开玩笑。同时,对王安石严肃、认真的写作态度,他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还有一次,宋仁宗邀请群臣垂钓,王安石竟然把鱼饵误吃了。以至于后人写诗攻击他“误餐鱼饵岂真情”,认为他“误食鱼饵”只是矫情行为。那只是因为写诗者并不了解和理解“拗相公”。
再讲个王安石被妻子“忽悠”的故事。王安石身居高位,本可以饫甘餍肥,但有一段时间,却餐餐把一碗豆腐吃个精光;而摆在桌上的其他美食佳肴,竟动都不动。厨子便对王夫人报告说:“相公最喜欢吃豆腐。”王夫人笑笑:“你是把豆腐放在他的面前了吧?下餐你试试在他面前摆一碗肉,看结果如何。”厨子即如其言,结果,王安石将一碗肉吃得精光;而其他任何菜肴,包括豆腐,眼睛连瞟都不瞟一下。原来,天下的每一样菜肴,无论山珍海味还是村蔬野菜,对王安石来说本就没有区别,能果腹就行,什么最便于下筷,他就吃什么。
王安石还被小妾狠狠地“忽悠”了一回,对方竟“红杏出墙”,让他戴了“绿帽子”。原来,王安石中年丧妻之后,续娶了一个小妾名叫姣娘。姣娘年方十八,出身名门,长得闭月羞花,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婚后,王安石身为宰辅,整天忙于朝中大事,经常不回家。姣娘正值妙龄,独居空房,寂寞难耐,便跟府里的年轻仆人私下偷情苟合。
这事终于传到了王安石那儿,他使了一计,谎称上朝,却悄然藏在家中。入夜,他潜入卧室外窃听,果然听见姣娘与仆人在床上调情和作 爱。他气得火冒三丈,举拳就要砸门捉奸。但是,就在这节骨眼上,“忍”字给他当头一棒,让他冷静了下来。他转念一想,自己是堂堂当朝相国,却为自己的小妾如此动怒,实在犯不上。他把这口气咽了回去,转身走了。不料,一不留神,撞中院中的大树。他一抬头,见树上有个老鸹窝,便灵机一动,随手抄起一根竹竿,捅了老鸹窝几下。老鸹惊叫而飞,屋里的仆人闻声慌忙跳后窗而逃。事后,王安石装作若无其事。
一晃到了中秋节,王安石邀姣娘花前赏月。酒过三巡,王安石即席吟诗一首:“日出东来还转东,乌鸦不叫竹竿捅。鲜花搂着棉蚕睡,撇下干姜门外听。”姣娘是个才女,不用细讲,已品出这首诗的寓意,知道自己与仆人偷情的事被老爷知道了。想到这儿,她顿感无地自容。可她灵机一动,跪在王安石面前,也吟了一首诗:“日出东来转正南,你说这话够一年。大人莫见小人怪,宰相肚里能撑船。”王安石细细一想,自己年已花甲,姣娘正值豆蔻年华,偷情之事不能全怪她,还是来个两全其美吧。过了中秋节,王安石便赠给姣娘白银千两,让她跟那个仆人成亲,一起生活,远离他乡。
这事很快传了出去,人们对王安石的“忍”字当头,宽宏大量,深感敬佩。“宰相肚里能撑船”这句话,也就成了宽宏大量的代名词。正所谓“将军额上能跑马,宰相肚里能撑船”,一个人度量的大小,究其根本原因,在于他是否志存高远。具有远大抱负的人,是不会计较眼前得失、个人荣辱的。只有胸怀大志,才能胸襟开阔。王安石是个干大事业的人,所以才对这些儿女情长看得很淡薄,才能如此宽厚和容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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