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拾綦江万兴双山中峰寺的记忆 - 綦江在线

文史爱好者冒雨研读中峰寺残碑内容特约通讯员杨友钱摄

《綦江日报》12月7日第四版《寻找县志里的中峰寺》从山名方位、距离规模、志碑比对、编者人脉等角度进行考证分析，得出清《綦江县志》卷之九《寺观》记载的中峰寺，并不是大家熟悉的中峰镇老街中峰寺，而是已经逐渐从人们记忆中消失的万兴中峰寺的结论。万兴中学教师赵显容阅读后反馈说，她曾听当地老人讲过，双山一带的人以前确实是往杜市广兴方向到綦江。照此线路计算，距离县衙差不多40公里，再次印证了笔者的推论。本期接续上期话题，进一步探索考证。

在清《綦江县志》卷之九《寺观》中，南明永历八年（1654年）乡试举人第三名任立相，以“中峰老人年百余”一句启白，先用125字浓墨重彩介绍了僧古灵，接着又用79字介绍了僧古灵先后于康熙九年庚戌（1670年）、十一年壬子（1672年）重修万兴双山中峰寺正殿、下殿，改善佛寺条件，传承弘扬佛法的千秋功德。

在清《綦江县志》卷之九《仙释》中，共介绍了明清两代綦江11名佛道大师，其中有“稽古灵，住綦江中峰寺，年百一十有五，风骨清健，动作如壮年，从游甚众。惟教以敦伦行善，他无所语。康熙十九年（1680年）呼众升座，说偈曰：‘愧然一质，了无所识。今朝别去，后会何日。’语毕坐化。”

两相比对可知，《寺观》僧古灵与《仙释》稽古灵是同一人，世称中峰老人，并不是有关研究认为的古灵是中峰老人之后。还可知古灵生于明嘉靖四十四年（1565年），历经明世宗嘉靖、穆宗隆庆、神宗万历、光宗泰昌、熹宗天启、思宗崇祯，以及清世祖顺治和圣祖康熙共8朝，享年115岁，是綦江县志人物中，有确切记载的最高寿命。百龄高寿加先知先觉的安然圆寂，达到了人类“善终”追求的最高境界。

重庆市佛教协会副会长、重庆佛学院院长、重庆华岩寺方丈道坚在《论綦江在巴蜀佛教中的地位——綦江佛教历史资源述略》一文中，也把明末清初的古灵列入“綦江14大佛教高僧”之中。

根据清《綦江县志》两处共300多字的记载，笔者试着还原古灵的形象，发现他并不是人们在别处了解的到处客串“卖弄佛学”开坛授课“图名声”、“精神传销”中饱私囊的假大师。

“漠漠而至，坐月排云，越七禩不落文字，不事交游。”悄悄地来，静等顿悟，七年“不立文字”，带有佛教禅宗“诸佛妙理，非关文字”，不拘泥于经文的明显特征。酷似禅宗南派开山祖师惠能，在禅宗五祖宏忍门下时仅是一个未剃度的寺内厨房舂米的行者，朋友少、圈子小，社会关系简单。用功利的眼光来看，就是没有人缘。

“力耕之外，亦惟看花发于枝头，听叶落于岩畔，与此山晦明变化，同其卷舒已耳，岂复知有人世事哉！”在生产力低下的封建农耕社会，不务农事者是阻碍社会发展的“毒瘤”，这也是相当部分寺僧不“劳”而获的写照。但古灵在耕作自给自足外，并非打坐诵经，而是静静地看花开花谢，叶绿叶黄。日起日落，年复一年，两耳不闻窗外事！不但符合禅宗对客观事物抱不闻、不见的虚无态度，还体现了“禅非坐卧，佛无定向”的禅宗南派智慧。

“皈依乞戒者，一时云集，老人见芥纳须弥，难泯色相”“从游甚众，惟教以敦伦行善，他无所语。”慕名而来的不少，但他除了劝其牢记长幼尊卑、夫妻人伦及一心向善外，并不要求信众念经拜佛。

这样的住持，不会谄媚奉承，只求自力更生，确实另类。但他“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大彻大悟，自然让世俗圈子里烦恼不已的凡夫入寺即安，没有枷锁，随喜反而踊跃，善资积累反而更加顺畅。于是有了“庚戌（1670年）秋爰建正殿，以肃上方……壬子（1672年）小阳复修下殿，禅室香台，规模壮丽，钟馨椒兰，晨昏馥郁”，完全承受得起“诚沧桑后一大开辟矣”的历史性赞誉！

难怪清康熙版《綦江县志》主编任立相借用中国佛教禅宗始祖达摩在嵩山少林寺“面壁坐禅，默然无语，凡九年”一心参禅的震撼事迹比拟之，“何老人面壁之年，令人不可思议也哉”！

2021年5月5日，笔者一行冒雨前往文龙街道原万兴乡白庙村九组，寻找双山脚下的中峰寺时，在寺庙遗址找到了两块残碑。

其中嘉庆七年（1802年）的庙地四界及庙产情况碑，四周雕刻龙凤等精美图案，落款为临济正宗当代住持源菘及徒广惒、德、照，徒孙续伸、伦、仪，徒曾孙本修、政、定，徒玄孙觉纲等11人。由此碑我们可得知当时的万兴双山中峰寺是一座五世同堂的佛寺“大家庭”。凭常识推断，住持源菘和尚极有可能也超过100岁高龄。

另一块嘉庆十二年（1807年）的《庙貌维新》碑，雕刻、落款同上。碑文《建修上殿序》尚存50%左右的文字。在描述顺治十七年（1660年）古灵来寺住持，建修两殿（详见上期《寻找县志里的中峰寺》）后，有“于（嘉庆十年）乙丑（1805年）之春，僧……行择变旧材，置■弗问■■■建修上殿四……面，镕铸钱炉二，■厨一，■■■■而落成……”数句，记叙了源菘和尚及徒子徒孙经过数十年辛苦经营，善资积蓄，于1805年起重新建修上殿，历时两年竣工，再次改善佛寺的硬件设备设施。源菘绝不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无能鼠辈，而是明了“天下事多成于明决而败于因循”的哲理，殚心竭力创业、守业、兴业的优秀住持。

双山的余脉形似一处凤凰穴，中峰寺恰好建在凤凰颈上，左、右、后的山峰形成9个小山头，呈现出九狮朝凤的天然奇观。当地自古以来口口相传一句顺口溜：双山一对天然烛，谁人埋得帝王家。

笔者一行分次走访了1957年后便居住于中峰寺内的91岁张玉书和66岁张顺文、74岁的陈云春，以及柑树塝72岁的陈克友、三块田76岁的张基学、金钗村二组70岁的张吉田，特别是万兴小学11岁的胥美羽，从一开始的警惕，到后来主动带路到中峰寺背后的双山寺，让我们对中峰寺的了解，更深了一层：

一是方圆数里的庙产。嘉庆七年（1802年）的庙地四界及庙产情况碑，只剩下一小半。但其中“抵津邑大界”一句足以印证。附近还有云台寺（中峰寺右侧约2公里的江津杜市镇原玉屏村小学，建于元皇庆二年，即1313年）、白云寺（中峰寺往万兴方向约3公里），三座寺庙连成一片。中峰寺和白云寺规模相当。据吉林文史出版社出版的《杜市掌纹》介绍，稍小的云台寺都有庙产50余石。

二是寺僧云集。直到1957年左右，寺内都还有僧德云、僧德才、僧果林、僧大斋、僧正常等5名和尚。就是现在，附近都还有3座和尚坟，其中1座墓主是僧德才，另两座因年代久远无考。

三是殿堂开间大。中峰寺由陈姓地主捐地建修，上下两殿都是横排5间屋，由若干根40厘米见方的方形柱头加木架子构成，上殿比下殿要高。上下殿间两侧厢房组成一个天井。上殿后又有一个天井。庙门雕刻有精美的动物、花草图案。

四是佛道共处。殿内挂有神帐，石雕、木身、泥塑都有，头部有金粉彩妆。上殿是佛堂，挂有“中峰寺”三字木匾，供奉有约2米高的3尊佛像，殿后供奉有韦陀菩萨。

上殿正中佛爷前，还供奉有一块镀金的“万寿牌”，其规格为50×20厘米，不知什么材质，居然是透明的。双龙饰边，龙头在顶边相会。上书“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但目前不知所踪。这是笔者一行在其他寺观中没有见到过，也没听闻过的。

据当地人口口相传，中峰寺内还有一块“铜碑”，在兵灾来临之前，被深埋进附近田地的正沟里。兵灾过后，多次翻挖找寻，都没有找到。

下殿是道场，供奉有约2米高的关圣、文昌、地脉龙神、坛神。殿外供有土地菩萨。下殿梁上毛笔书写有每字10厘米见方规格的“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大字，站在地上都看得一清二楚。下殿还有一面约2米直径的大鼓。

虽然今天的万兴双山中峰寺仅剩下一间偏厦，但通过笔者一行的以上挖掘，我们还是可以还原数百年前的古寺风貌。正如清《綦江县志》卷之十二《艺文》篇收录的南明永历八年（1654年）乡试举人杨霏玉的诗《游中峰寺》中所述：

直向中峰去，深深古树幽。崖随浓雾隐，水激淡烟浮。鹿径环茅屋，鸦巢倚竹楼。逢僧禅定处，小坐忽如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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