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县节妇与綦江武举父亲杨鹏飞—追踪新盛街道号房村黄杨氏节孝坊（二） - 綦江在线

文化服务志愿者观察估测武举人杨鹏飞墓前石桅子残段。通讯员缘来同行摄

用武举人杨鹏飞墓前石香炉改造的水缸。通讯员兰兰摄

重庆綦江网消息（特约通讯员杨友钱）8月16日，本报第四版“綦走发现”分别从“巴县荣耀綦江彰”“名流荟萃齐颂扬”的角度挖掘了黄杨氏节孝坊蕴含的乡土历史信息。本期，綦走发现文化志愿服务团将继续围绕这一话题追踪发掘。

据清《綦江县志》卷之七《选举》篇载，“武举附，国朝……杨鹏飞，道光五年乙酉（1825年）科，思里武生耀辉之子。”其中关键词“武举”“鹏飞”“耀辉”及两个人名的关系与黄杨氏节孝坊上同治六年（1867年）举人萧复相撰写的《坊志铭》完全吻合，说明黄杨氏的娘家，不但是父亲杨鹏飞以武扬名，爷爷杨耀辉也精于武功，考取了武秀才！

不过，再细读牌坊文字，却没有发现黄杨氏夫家在当地的名望。不论是牌坊北面中门顶上横匾的“巴邑故处士黄万现之妻杨氏坊”，还是南面中门顶上横匾的“适巴邑故儒万现黄君”，这仅有的两处介绍其夫君身份的刻字，只是“故处士”“故儒”——虽然是一位读书人，但并没有考上秀才，也没有纳捐功名，当然更没有做过官了。

再研读《坊志铭》，“旌表节孝杨孺人……适巴邑故儒万现黄君，时年十八。生子女各一。逮二十二岁，夫君逝，子女俱殇。乃以夫兄万琼之子世承为继。而清操永矢至今。孙曰天曙、天民，俱聪明秀发焉。”

由此，文化服务志愿者们进一步猜测：18岁就嫁作人妇的黄杨氏虽然是个“幼娴姆训，长习女箴。逮赋桃梅，时当松李。篝灯佐读，雅有贤声，洗腆、承欢，还敦孝行宜，永齐鸿案，终叶凤占也”“咏雪有才春嫩后，眠云无分月圆中”的优秀女性，但并没有过上几天好日子。22岁时夫君早亡，子女继夭后，虽有抱夫兄黄万琼子黄世承接续香火，不过孤儿寡母，日子并不好过，“衾裯俱冷，儿孤女弱，不数岁而璋瓦齐摧。志矢共姜，心伤伯道，空歌乌鹊”“儿偕弱女痛俱殇，伯道如生问彼苍。忍使箕裘看废坠，拚教笾豆庆绵长”“璋瓦俱摧怨彼天，光前裕后两无缘。亲瘵未许空烧鼎，儿洗何须费赐钱”“训领鳣堂知敬戒，惨分鸾镜砺幽贞”“前徽已扇炎天枕，此调仍弹绮陌筝”。

由于娘家门庭优渥，武举父亲那强有力的铁臂“拳头”给她撑起了一片天。谁说“嫁出去的女泼出门的水”？亲爹娘总是疼自己的女儿的！少不了的亲情接济，断不了的父女情长。

当黄杨氏达到守节年限，符合旌表条件后，又报官呈上，才得到皇帝恩彰。为了以宣扬女儿的高尚节操来标榜自家教女有方，自然不吝钱财建坊。

通读该《坊志铭》发现，介绍夫家时仅有黄杨氏丈夫及子孙情况，介绍娘家时却有祖父、父亲及兄弟，介绍生平事迹时，字里行间又无不透露出其出身书香娘家的娴雅儒孝和落落大方，显示出母家的荣耀，且建坊时间不像其它牌坊落款在子孙名后或他处单独呈现，而是落款在该《坊志铭》后。文化服务志愿者们推测该坊可能真的属于娘家出钱出力，又为了显耀杨家的清白门风，把坊建在綦江境内的川黔古道上，是再合理不过的解释。

只是因为黄杨氏节孝坊所在的这一段川黔古道已经不复存在，改道后的公路又在矮约两三米的一侧坎下，过往行人如不刻意寻找，竹林遮掩下的牌坊与黄杨氏的“节孝”一样，已经深藏闺中，少有人知觉了。

黄杨氏的父亲杨鹏飞留有哪些遗物或遗迹呢？在清《綦江县志》里，除上述功名榜外，另外只找到了“杨鹏飞墓，在思里绿豆湾”“三圣庙，在思里，武举杨鹏飞等建”的记录。

经文化服务志愿者们多方查访才知道，绿豆湾就在今天的新盛街道气田村一组，拉拉桥沿河往正自方向约2公里处。杨武举是当地人吗？还能找到一些遗迹或故事吗？2023年8月6日，文化服务志愿者们再次踏上了探索之路。

据当地1951年生的杨兴元、1954年生的刘兴书、1946年生的陈昌海、1935年生的刘金华等人介绍，当地确实有两座豪华古墓。其中一座是芶家的女主人。另一座是姓杨，口口相传是一位武举人。可惜五六十年前，两座大墓都被彻底拆毁了。“杨武举墓前还有块带碑帽的大理石碑，上面刻的文字很清晰。”虽然他们已经记不得墓碑上的文字，但结合清《綦江县志》记载和当地老人的口口相传，杨武举大墓就应该是武举人杨鹏飞的墓葬。

杨兴元还说，当年敞（綦江方言音chāng）坟时，他就在现场。目睹了棺木里的杨鹏飞，身材高大魁梧，印堂饱满威肃，着黑青色暗红花官袍，确实是个武将的模样。只是一敞风，尸首就逐渐变色腐烂了。棺木里装有水银，现场不怕事的刘兴云（1944年生）还舀了一小瓶，拿在手上，感觉非常沉重。

上述老人都说，杨武举墓前还有两根高耸的六棱石桅子，每根顶端都蹲有一只石狮子。为了完整放倒这对石桅杆，他们生产队的按人口摊派每人出一个干谷草，先把石桅子各上成一棵“草树”，这样慢慢放倒时因为有厚厚的干谷草缓冲，不至于被摔断。

完好放倒后，在掌墨师余湘衡（现已去世）的指挥下，48个男劳力分两次把这对石桅子一起抬到绿豆湾河边，用作平桥的桥板。遗憾的是，1973年涨大水，石桅杆桥面被冲垮，断成了几截，现在都还有几段，横七竖八地躺在河道里。村民李五觉得可惜，还把水毁后最粗的残段抬回了家，抠成了淘洗红苕的石缸。另有墓前的石香炉，四面刻有不同的图案，长约1.2米，宽、高约65厘米，也被抠成了一个水缸，至今都还在刘兴书厨房里，可以装八挑水。

“这就是杨武举墓前石桅杆上的石狮子，当年被芶文一（现已去世）拣起来的，还有一只不晓得哪里去了。”刘兴书指着屋旁草丛里的小石狮说。文化服务志愿者们赓即测量，这只石狮长约50厘米，宽约37厘米，高约55厘米。从向左侧头观望的形制分析，是原本蹲坐在右侧石桅杆顶端的。虽显小巧，却觉粗壮肥硕，活泼灵动有余，保存基本完好。

根据目前发现，武举人杨鹏飞幸存遗物中的石缸和石狮子，是见证綦江武风辉煌不可或缺的精品。

“拉拉桥沿河往正自方向约1.3公里处新盛街道德胜村四组，新盛河与正自河在此交汇，形成一个天然的太极图，横山方向逶迤而来的阳山形似狮子，跌落河畔凸入呈360°旋流的凹曲河道后，又突然仰头的球状小山堡，恰似一颗绣球，与新盛方向岑狮山团坝子上一墩酷似光头和尚的巨石，组合成‘大头和尚戏狮子——和尚抛出这颗绣球挑逗狮子，狮子张口伸爪又欲抢不得’的奇特山形地貌。”德胜村党总支书记傅剑波知悉文化服务志愿者在发掘武举人杨鹏飞的相关历史后，于8月20日主动带我们来到实地，现场讲解。“太极图的正自河道部分，被当地人称为‘马道子’，就是因为杨武举顺河修建，练习跑马骑射的小校场而得名。长约一公里，宽七八米。附近也有一座庞大豪华的古墓。直到上世纪中叶开田改土，校场和古墓才被开垦为农田。大集体时期，向河道要良田，同时治理洪水淹没庄稼，新盛人发扬愚公移山精神，炸开狮子口，河流改道，跳过曲湾，以及群众为了建设在麦草岗上取石，太极图及大头和尚戏狮子的奇观也不复存在。”

“依托太极图练习跑马骑射，阴阳、刚柔、奇偶，包罗万象，无所不有。以为有而未见，以为无而固存。”傅剑波还展开分享了他的见解，“说明杨武举并非只是四肢发达，仅以武力成就功名。而是熟读兵书谋略，志存高远的綦江武人典型代表之一！”

在接下来的探访中，虽然马道子附近的老人都不知道杨武举的具体名字，但结合清《綦江县志》有关杨鹏飞条目的记载，以及前述探访成果，文化服务志愿者们可以判定，这里的杨武举，与绿豆湾的杨武举是同一人——杨鹏飞。

“村上开过会的，有人问，就要把晓得的都说出来，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些历史，这样才不会失传。当然，也不能乱编些事情瞎说一通。”当文化服务志愿者们问前述知情人为什么愿意给陌生人讲这么多时，刘兴书随口回答。傅剑波想得要更深远一些：“还是想借助大家的力量，多挖掘、多宣传这些带有本土滋味的史地人文，有更多的机会融入到乡村振兴项目中，在唤醒我们乡愁的同时，增强新盛人的文化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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