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爱好者探访印子山上的僧人塚 通讯员 碧云天 摄
12月21日,《綦江日报》4版以《起源于“大鹏山”的中峰寺》为题,论证了中峰镇老街中峰寺的道观前身。本期,将从它由道而佛、道佛共存的发展历程等角度继续探究这座遗存价值比万兴双山中峰寺更高的古庙,丰富中峰镇因寺兴街,街因寺名、镇因街名的历史文化。
寺庙元末明初建
笔者一行曾数度前往中峰老街,多维度认识中峰寺。从现存大鹏山门坊的恢宏气魄和精美石雕,回想戏楼上的梨园群英,三大殿、两天井、左右厢房门对门的规制,该寺当年的崔巍珠琳貌想必不输今天綦江境内保存完好的东溪古镇万天宫、南华宫、王爷庙等坊院一体式古会馆、古庙宇。
有关中峰镇老街中峰寺的古记,目前只发现在清《綦江县志》卷之——《舆地全图》《附里图》的两处“中峰寺”六个字标注和寺内现存的两块古碑:一是在中殿佛座前首根顶梁柱左侧上深刻的《令狐成一刘芝题叙》;二是现已作为原校舍墙基的《□殿係》残碑。
经比对两块碑记及中殿内四根正六边形顶梁柱文字可以肯定,《令狐成一刘芝题叙》并不是之前官宣的不知道成文于何时。而是时间(紧接叙文的该柱下一侧面刻有道光元年,与现已作为墙基的《□殿係》残碑刻中“嘉庆十年十月十二日,住持僧源度同徒等……”时间段吻合)、地点(大鹏山中峰寺)、人物(今住持僧源度同徒)、事件(迁升上殿和重修中殿等)俱全的完整古刻。
《令狐成一刘芝题叙》“于明季成化戊戌岁(1478年)重修,至我朝数百年也”一句中“重修”一词,结合古代房屋建筑寿命及寺庙兴衰规律,重修一般比上一次修建间隔多在100年以上推算,那么上一次修建至少在元末明初,距今已有650年左右,实现了康熙皇 帝“向天再借500年”的愿望。
何时更名中峰寺
从《□殿係》“雍正十二年住持僧福浪同会首等”一句,可知至少在雍正十二年(1734年),佛僧就已经接管了道观大鹏山。
《令狐成一和刘芝题叙》中首句“考之吾境大鹏山中峰寺古刹矣,不知创自何朝”,是寺内可辨石刻文字中,最早出现中峰寺三字的记录。“今住持比丘源度同徒等……修崩坼之殿堂。迁升上殿,重修中殿,以及东西两廊”一句说明,在清道元年(1821年)除下殿(川祖殿)外,该庙有了一次脱胎换骨的重修。笔者一行推测,正是这一次重修,让佛教在“大鹏山”道观里彻底占了上风,正式更名为中峰寺。类似的有始于道姑修行的南桐镇营寨村白云观,从明万历六年(1574年)起佛道共处。因万历二十八年(1600年)杨应龙叛乱,殿宇毁损。万历三十六年(1608年)由僧海霞捐资重修,佛教开始占据优势。崇祯二年(1629年)装彩诸像,更修圆觉罗汉后,佛教取得了绝对优势,道姑们不得已而出走后,顺理成章更名为白云寺。
至于“中峰寺”的得名。笔者一行推测如下:道观“大鹏山”所背靠的印子山,左为笔架山,右有凤凰山,印子山居中,所以称“中峰”。至于有说法是纪念元朝临济宗著名祖师——中峰明本禅师而建,笔者一行认为这只是巧合“中峰”的附会。因为目前暂未发现任何记载或传说,证明更早大约500年的中峰明本禅师或其直系徒子徒孙与綦江有关。另如峨眉山乾明观,因北魏时明果和尚降伏蟒蛇有功,庙中道士承师学佛,以地处白岩中峰之下,遂改名中峰寺。
只是由于山门坊仍然巍峨挺立,“大鹏山”三字早已深入人心,住持僧还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铲掉“大鹏山”给“中峰寺”三字腾位置,只好另找他处挂“中峰寺”的招牌,不够显眼。这也是笔者一行多次探访,老街附近97岁的王明书老人、87岁的朱述康老人等直到解放都只见僧人不见道士,但又记不得在解放前有“中峰寺”招牌的原因。
道观被佛教占领后更改为佛寺的原因不外有二:一是道观衰落,比如前面列举的南桐镇白云观和峨眉山乾明观。二是传承断代。从历史记载和现存大量道教元素来推测,大鹏山中峰寺由道改佛的原因可能是后者。也就是说,当年的大鹏山道观并不是因为信众流失,香火衰败而被佛僧占领。而是因为当家道长羽化后,没有接班人,佛僧乘虚而入接管。
佛僧入主道观后,为了取得当地信众的支持,并不会立即破旧立新。原来供奉的道教神像,僧人并不会去主动破坏。只是僧人会让道教元素逐渐边缘化。随着时间的推移,道观神像终将破落,僧人不会主动修复。直到房屋建筑有垮塌危险需要重修时,佛僧会顺理成章改换门庭,最终实现鸠占鹊巢。
佛道共处两百年
根据《□殿係》残碑中能断续辨认的“雍正十二年(1734年)住持僧福浪同會首等……嘉庆十年(1805年)十月十二日,住持僧源度同徒等……□□七年,住持僧能空,□田回寺,开□田□十余石,竭力耕田,□积仓储。十九年起,□復修,於二十一年……”等文字及《令狐成一和刘芝题叙》,可以得出目前已知的,中峰镇老街中峰寺历史上最为出名、贡献最大的住持主要有三位:一为目前能够明确的最早住持僧福浪。二是重修中殿的源度。从中殿内的四根六边形顶梁石柱上刻的两副对联“是定是惠八功德水波动青莲之池;即佛即心七宝香花光照黄金之地”“炳慧照于山天丈六金身灵教肇开两汉;阴法云于中土三千宝界佛恩普渡十方”可以看出,他并没有尸位素餐。三有后来的能空。从临济正宗和尚法名字辈“心源广续,本觉昌隆。能仁圣果,常演宽宏”得知,能字辈和尚是源字辈后第七代。由此可得出《□殿係》中的“七年、十九年、二十一年”是光绪或民国年号的结论。换句话说,能空可能是光绪或民国年间的住持僧。
据前述老人回忆,常居中峰寺管理的都是僧人,道士只是在香会等特殊时间才来寺做法事,重要节庆又在大鹏山门坊后戏楼前看戏等不但与佛无关,而且与佛教冲突的活动。结合“上、下殿主供道教玉皇、川主,中殿主供佛教观音”的殿堂布局,充分说明了最迟在清朝雍正年间以来中峰寺已经演变成了佛道融合、和谐共处的宗教场所。
按常情理解,房子已经更换主人,怎么可能不按主人的信仰来供奉?更不可能还挂原主人的名字。第一个问题反证了“三殿两‘道’”的格局在清道光元年(1821年)形成后就未改变,并且在道光元年(1821年)前可能供奉的还全是道教神像,雍正十二年(1734年)前可能还是纯道观的推测。第二个问题是因为山门坊有顶盖遮风挡雨加持顽强的生命力,又有信众该维修时即维修的支持,佛僧或因为敬畏前辈,所以顶匾“大鹏山”三字直到五六百年后的今天也没能更换成应该有的“中峰寺”三字了。
世居中峰老街的75岁老人陈光全自豪地告诉笔者一行,他从小就对古物古事感兴趣,记忆力又很好,以前那些老人讲的事,大多都还记得。年轻时经常听比他父亲陈思敬还年长的老一辈邻居张华清、张汉成、张齐发等多人、多次讲过,他们听更老的中峰老街人口口相传,大鹏山门坊原是面向三角塘,后才搬朝两河交汇处。
结合中峰寺起源于明初的道观大鹏山,清雍正年间佛僧入驻,道光元年(1821年)更名中峰寺的推测。笔者认为,大鹏山门坊并没有改变朝向,而是中峰寺另修了朝向三角塘的寺门,将主要出入路口改道三角塘方向的场角角,目的是将大鹏山门坊边缘化,淡化人们的记忆。这也能解释包括中峰镇当地在内的人们为什么只称中峰寺而不呼大鹏山的问题。
只是中峰寺的大门,可能本就不够恢宏,在清末以来的屡次兵灾匪乱中倾圮。加上口口相传走了样,陈光全老人记成大鹏山门坊搬方向了。因为佛僧如果真的去大动干戈搬大鹏山门坊,为什么还要完整保留道教元素?且新修的成本远远低于搬迁成本,佛寺住持凭什么劳心费神替道教做嫁衣?
幸好,福浪、源度、能空等佛寺住持,守住了尊重老百姓信仰自由的底线,没有阻止道教信众在大鹏山中峰寺的活动。也没有搞强制拆迁,道教信众出资,要求定向维护,也乐助其成。客观上基本保住了最迟从雍正十二年(1734年)开始直到1956年的200多年间,上殿、下殿得以幸免“改头换面”,仍能在佛经吟唱中独“道”其身,促就了这段佛道共荣的和谐中峰佳话。印证了发展需要一张蓝图绘到底,“领头羊”个别优秀好一时,前后接力好一世的朴素哲理。(全文完)
文/特约通讯员 杨友钱
原标题:有容乃大的中峰寺
——中峰老街与万兴双山两座中峰寺的比较(四)
来源:重庆綦江网
https://www.cqqjnews.cn/qijiang_Department/Department51/2022-12/28/content_4559092.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