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洞虽然位于江津区杜市镇月坝村,但离綦江城只有短短的25公里。2021年3月7日早上,老天爷说好的爽朗春晴变成了淅沥春雨。不喜欢变脸的“綦走发现”文化志愿服务团没有丝毫犹豫,或撑伞或戴帽,沿着盘山乡村路,“綦心”打探了一次太公山绝壁的“洞里洞外,平安无限”。 众寻千百度,原来在此处 平安洞的原生状态其实就是渝南地区非喀斯特地貌的常见岩腔,它是在边坡演化过程中,由于砂岩、泥岩等软硬相间的组合必然造成差异风化,硬质岩石因抗风化能力较强而形成陡崖,而软岩则因抗风化能力较差而形成负地貌,这种在软、硬岩交界部位因差异风化作用而形成向山体内凹的空腔。只是位处山顶,与“綦走发现”文化服务志愿者们之前见识的从下往上攀或绕行平穿的岩洞大相径庭。只能从岩上往岩下钻,隐蔽性更强。我们先期到达的志愿者们在松林坡里找了半个多小时都没有寻觅到寨墙的踪影。 一旦瞄到山崖顶岩下一垛短短的寨墙,又得来全不费功夫。作好充分准备的志愿者“顺其自然”,“天也知迷”“强娃”“一休”“飘雪”等众多志愿者的协助下,用他那万能“工兵铲”砍滕权当保险绳,抠斜坡造脚梯,让意愿下洞的志愿者克服了起初的胆颤心惊,在100%安全信心的支撑中“垂降”进洞,只为洗涤七天的尘嚣,释尽累积的阴霾,放歌今天的舒畅! 独力颜地主,道光戊戌修 下得洞去,从外到内,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扫了个遍。平安洞不大,也就约100平方米大小。只有三垛由“连二石”砌成的石墙。进口处的两垛宽约3米、高约1.5米,还各有一个不到1.3米高的门洞,仅容一个人猫腰进出,真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洞窟尽头的那垛,更显窄、矮。悬崖一侧地面岩石边,散存着10来个直径、深度约10厘米的圆洞,明显是打木桩,安护栏的功用。再用心观察,外墙上还分布有9个射击口、内大外小,不知道当年,是否真的发生过荷枪实弹的激战。 志愿者们最惊喜的是,发现了内墙门洞外侧上方的石刻文字。正中间是从右至左的“平安洞”3字,字径约20厘米。右边是从上往下的“地主颜鑑自修”6字,告诉了我们洞寨的主人是谁,并且不是官府所为,而是自力更生保家卫己。左边也是从上至下的6个字,告诉我们这洞寨为“道光戊戌年立”。原来平安洞建修于道光十八年(1838年),距当时已经是183岁高龄了。由于寨墙躲在岩沿下,基本没有日晒雨淋,风霜的侵蚀并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真的是事情来了,有“天”罩着,少了折磨,当然“年轻”。 筑洞防何匪,仁怀方家沟 志愿者们询问了不少当地人,也有姓颜的,都不知道这洞寨主人叫颜鑑还是颜鑑自,更不知道当年建修平安洞及相关情况。但志愿者们明白,有果必有因。颜地主修此洞寨,是避匪保平安。但183年前,有什么样的“匪”,让他感觉到危险了呢? 查阅清代《重庆府志》《江津县志》,道光年间,杜市附近并没有大股“匪乱”。之前只有嘉庆七年(1802年)白莲教“匪”案。不过“逆匪”首党牟正国、王际林王祥父子均是綦江附里蔡家坝(今属北渡)人,且该案因王际林将本定齐聚白鹤庙(今旗能电铝附近)的“**”时间“十二月二十三日夜”讹书为“十一月二十三日夜”传约“教匪”,导致武器弹药等准备不充分而仓促行事,仅数日就悉被z*。不可能留有余波让颜鑑自在36年后再封洞寨自保。 志愿者们考虑到“綦江打个喷嚏,流行感冒都可能传染给杜市”的特殊地理关系,再查清《綦江县志》,看出了一点儿端倪,这就是“道光十八年仁怀县方家沟‘逆匪’案”。 据清《綦江县志》编辑罗星撰该案始末,仁怀县的温水、条台岗一带(1915年,民国ZF分置习水县属之),穆、袁、赵、何、谢等聚族而居,因“边鄙辽阔,民风习成犷悍,械斗窠(kē)招” 道光十七年(1837年),谢家有女谢昭15岁(幼配穆开先),病后自称神灵附体,诳言与乡邻赵国标是三世父女关系而更名赵福英,于当年夏天起妖言惑众,逐渐致附近几十里村庄耕织皆废,并聚铁匠坝操演拳棒,昼夜打造凶器,滋事谋逆。 至道光十八年九月,更诡言“有异人者出,朱姓,(道光十六年)丙申(1836年)七月十五申时生,菩萨降众扶助,俱将相。以下命路由江津李市坝上成都,暂坐刘玄德位。俟马边人马齐集,计于(道光二十四年)甲辰年(1844年)成大事。目下桃子林岩边,现涌出刀二篓、旗两面及盔铠等物,又扇子三把,已授与黎山老母及穆袁氏,谢乔姑各掌一把”等。假借道光十六年丙申(1836年)有朱明(明朝HD姓朱)真龙天子出生,赵福英代表菩萨降生扶助的,将来都是开国将相。经江津李市打到成都,反清复明,暂时像蜀汉开国HD刘备一样统领西南。预计道光二十四年甲辰(1844年)成功。现在,桃子林岩边,菩萨已经送来了兵刀二篓,军旗两面及盔铠等物。还有扇子三把,菩萨授与了黎山老母(原本是穆家做饭的婢女春袭)、穆袁氏(穆继贤妻子)、谢乔姑等。真有点秦末农民**鱼腹丹书“chen sheng王”及夜半狐狸呼喊“大楚兴,chen sheng王”的剧情重演!紧接着,赵福英登座册封,千岁、大王、军师、天保大元帅、天师等官职一应俱全。 道光十八年九月二十三日,数百人揭竿而起,杀与谢继贤有世仇的赵小高祭旗,在川黔交界两地都有产业的穆玉瓒、赵联升,均被焚掠。随后仁怀、綦江两县均接叛报。重庆府汪知府即派把总朱荣魁、木洞司朱木迅速赶赴綦江办贼。起初綦江县令毛辉凤还以事发仁怀不以为然,隔岸观火并不着急。直到十月初一才抵东溪。十月初三,仁怀、綦江两县“文武会合,凡兵丁团勇,并从而观望者,不下二三万人”。却因轻敌而大败,朱巡检、毛县令仓皇回逃,“各官大轿行装,并马十余匹,及过山鸟(射程较远的土枪)皆(被叛逆)抢去”。就连重庆汪知府亲带兵“东溪万天宫扎营,即遍张赏格,捕获贼首穆继贤者,赏银五百两,余要犯三十两”,都因“风声鹤唳,无应命者”。 叛逆初战告胜,欢呼菩萨显灵,杀牛祀祖还愿。后火烧温水场,据守方家沟休整,“俟来年二月初八,人马粮草齐备,然后上成都,扶主登位”。 时任四川总督持“事在仁怀,而綦江毛令,越境酿成大案”的消极态度,并严饬“妥善防堵,毋使该匪一名入川”的消极政策,重在防堵“綦之西界交江津,至合江南界诸关隘”。黔兵屡遭败绩,“人人以贼溃,必併入于綦,惶恐特甚。各处齐团修寨,铁匠铸枪矛,无日无夜”。加之叛逆欲由“东溪到金佛山”,“金佛山亦有反者”,“毛县令家眷先已撤去”等传言日甚,加之当年冬天綦江一带连续半月“白日昏暗,浓雾四塞,五丈外不辨人畜”,人心惶惶,群情益惧,穷人、富户,人人自危。城外大户纷纷入城,城内大户又逃离赴渝,“甚至盐号典铺,亦暗撤其资重,秘坐以待”。 在这样的背景下,綦江与杜市,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特别是“巴县人被贼围去,近为贼遣,看各处隘口”等更让人惊恐的传言,杜市人民在逆匪将至的背景下,与綦江、仁怀(今习水)一带的百姓一样,同如惊弓之鸟。颜地主在形势所迫下迅速采取行动,封洞为寨力求自保,是最正确的选择。 据志愿者们现场估测,平安洞寨墙共仅用条石约5立方米,最长不超10天半月即可完工投用,完全能满足颜鑑自家人应急自保的需要。 兵祸接连起,入洞即心安 相比“綦走发现”文化志愿服务团之前探访过的綦江新盛文明堂、成平寨,永城芙蓉书院,江津蔡家莫家沟小篷瀛等“居住+御匪”功能古寨堡,平安洞面积太小、无法功能分区、缺乏稳定水源,除安全护栏外没有其它整修痕迹。志愿者们综合判断,平安洞并不具备长期居住功能,只是作为主人遇“匪”时的暂时栖身场所。 不过,方家沟逆匪固然猖狂,与强大的清王朝军队作战,无异于以卵击石。在牵动三省及各大僚,兵至数千,乡勇逾万,历经五十余日包抄围剿仍未捷报的情况下,时任云贵总督伊理布“调取渝州二将军大炮一尊,威远炮六尊,并铅弹*药及綦江知县邓仁坤所铸东门大炮,不分星夜,赶运大营”,并亲赴方家沟战场坐镇指挥,于当年(1838年)腊月彻底歼灭。颜地主的平安洞,最终没有在这场叛逆案中派上用场。但这更是颜地主的幸运,也是杜市人民的幸运! 只是,兵祸既起,预示着清王朝的大厦已日趋倾覆。16年后,咸丰四年甲寅(1854年)贵州桐梓九坝杨隆喜,咸丰五年乙卯贵州桐梓卢溪邹辰保,咸丰八年戊午、九年己未贵州绥阳麻王洞、桐梓康家洞、层峦山、鼻孔山、螺蠏洞及滇匪李永和、兰大顺,江津*刘神仙等聚众焚掠迭起,每一次波动都让颜地主作好了随时躲入平安洞的准备。 直到咸丰十一年(1861年)七月起,石达开太平天国部队数次侵扰綦江、江津,同治三年(1864年)桐梓白号逆匪(白帕蒙首为号,不是白莲教)围攻綦江城……几乎年年都有匪乱,终于迫使颜地主紧接情况下躲进“平安洞”保住了平安。平安洞才算没有白修。 特约通讯员 杨友钱(重庆市重庆史研究会会员) 原标题:江津平安洞:地主为躲避匪患而建 来源:重庆晨报、新浪财经_新浪网 https://finance.sina.com.cn/jjxw/2023-12-15/doc-imzxzhpm7610720.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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