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必强(右一)向文化志愿者介绍垮山魁。特约通讯员 杨友钱 摄
新盛“三代举人”启蒙地“蕉花书屋”(熊家咀民居)外景。通讯员 尘埃 摄 6月7日,本报4版“綦走发现”专栏,以笔者偶然发现的一份清光绪年间科举考试硃卷,揭开了新盛街道阳台村熊家咀一个姓彭的人家,祖上接连三代中举的传奇故事。为更加深入了解这段科举佳话,綦走发现文化志愿服务团一行近40人跋山涉水10多公里来到熊家咀,结合清《綦江县志》《四川綦江县续志》记载,探究这段坊间轶传。 【八抬官道“踏马步”】 途中的人老坎古道,距巴南安澜仁流场约3公里,当地人又叫万丈壁,不是说这里高万丈,而是因为山下到山上七八华里,约有10000步台阶,全靠脚步丈量。这些台阶,全都用厚条石在陡边坡上垒砌而成,凡是陡直坡坎的地方还是两三块石板拼宽的踏马步,以降低陡峭程度。听当地老人说,这是为了方便轿夫、马儿行走。也就是说轿夫前脚跨上来,后脚要撵上同一步阶梯踏步停息。马儿也一样,前足踏上去,后腿提上来,也要在同一平阶站一下。否则,不管是人还是牲口,直挺挺七八里陡坡上下,必然两腿发颤。就是现在,很多人来这里走个三五十步,空手都气喘吁吁,呼吸不匀,何况还负重呢? 西南地区,这样的地势很普遍。可是,为什么綦走团七年来每周一徒步走了不少古道,包括声名远播的成渝古道、川黔古道、内江威远盐铁古道等,都没有遇到这样七八里长的踏马步石板路? 当地老人又说,就是因为巴綦交界处的綦江熊家咀彭家,接连三代出举人当了大官,显赫乡梓,所以才这样修凿,方便八抬大轿直达彭氏祖屋。 文化志愿者一行,第一次走上这样的踏马步,走歇自如的心境确实不一样,思绪回到了当年的乡里人赶场、读书人赶考,商贩往来、亲戚串门的热闹喧嚣。不过在公路已经盘旋上山,乡民赶场首选坐车,学生大多住校的今天,这段古道,居然没有像绝大多数古道那样,荒草比人还高,荆棘丛生不可穿越。相反,仍然平整敞亮让人放心“踏马”。原因是什么呢?古代工匠质量第一下基牢靠,百多年的山水冲刷也不能撼动石阶走形变样;勤劳的当地人及时拔刺除草,只为留下古道原貌的念想。 【坊传吉兆垮山魁】 翻过人老坎古道,文化志愿者们碰上了豁达、热情、健谈的当地老人胡必强,1946年出生的他不输我们年轻人的精神,听说我们找不到熊家咀的路,自告奋勇送我们去。在离熊家咀几百米远的路上,他告诉我们,路边这座貌不起眼的小山头,叫垮山魁(儿)。过去,它发生过三次山体滑坡,每一次彭家都会考中举人。因为彭家坐庄,当地人称懒龙下山,是个出人才的好地方。对面的这座山一垮,就震醒了背靠山上一直懒睡的龙。 在这个吉兆的庇护下,彭家当年参加科举考试的学子,自然顺风顺水金榜题名。 文化志愿者们当然只信彭家接连三代中举,肯定是彭家儿郎头悬梁、锥刺股苦读的结果。古时把考取功名的人比喻成魁星下凡,彭家三代中举的,自然就是魁星了。久而久之,垮三回(儿)就谐音成垮山魁(儿)了。 【助贫解困学皆公】 熊家咀路上,文化志愿者华老师给大家摆谈道,旧时大户人家,基于教化民智,传播儒家传统道德规范,会请长于演说的读书人定期给乡邻讲经布道。为了吸引更多的人参加,一般都会免费提供大锅饭。 没想到,彭家第一代举人彭学皆,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榜样。他考中进士后,官居同知衔知县,还分发到了一个好地方——京师河间府南陂县。虽然英年早逝,留下事迹不多,但他在綦江灾荒年间,济贫助困的办法,与我们现在的多项得力措施有异曲同工之妙—— 扶贫先扶智。清《四川綦江县续志》载,“綦尝岁饥……复于家宣讲圣谕,以饥贫弱者,至富岁乃己。”曾经有几年,綦江遇灾荒。熊家咀“彭家讲坛”开讲啦!穷人家的老弱病残,只要愿意来听,大锅饭是办起的,直到度过灾荒年生!文化志愿者们难以想象,短则数月,长过整年,彭家为之消耗了多少积蓄? 扶贫不扶懒。该志又载,“又念穷邻难度岁,纵于己山樵采,视多寡酬值,以为常。”行善始于身边,有劳动能力的“穷邻”,可不能坐等彭学皆的免费午餐。去我彭家山上打柴,论柴禾多少付给报酬。 扶贫还兜底。该志还载,“其于族子世交,及所知寡妇,单寒士,亦加意恤之,慈惠多出人望外。家用负债,弗恤也。”行善止于所见。彭学皆对亲戚朋友,以及相识的孤儿寡母、贫困的单身老汉等,往往加量救济,兜底照顾,出乎受助者意料。即使家里面偶尔出现资金断链,也不为之忧虑。 扶贫有区别。该志也载,“綦尝岁饥,学皆放其谷数百石以平粜。”綦江遇灾荒,米价大涨。彭学皆没有见利忘义,在开仓施济周边的同时,将家里面积存的几百石粮食放到市场上去平价卖出。这同样也是大善。 【“大挑”一等彭元炳】 清《四川綦江县续志》记载,彭家第三代举人彭元炳,在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考中拔贡后五年,又考中举人,并分发陕西知县。在清代,举人一般出任教职,知县职位在吏部启动铨选程序后,按以下顺序排位候职:首先是进士出身的“榜下即用”知县,第二系列的才是“大挑”举人。据了解,“大挑”是为了疏通举人仕途而增加的挑选,重在形貌与应对,须体貌端正,言语译明,于时事、吏治素有研究,约每九年一次。而彭士霖能“大挑”胜出,足见其确实优秀。 由于资料缺失,文化志愿者们并没有查到彭元炳在陕西的任职情况。只在1986年版的《綦江县志》中查到这样一段记录:民国17年(1928年),县人周子厚约同彭元炳、谢泽等人,在湾滩子刘家祠堂续修县志,历时5年,民国22年脱稿,交县ZF核议,但未获批准付印,解放后一直未见原稿踪迹。说明彭元炳告老还乡后仍在发挥余热,参与县志编修。 在熊家咀彭氏祖宅院坝,1942年出生的熊兴烈老人告诉我们,彭氏祖屋后面埋葬的就是彭元炳,该墓是一座没有豪华牌面的坟丘,如果不看碑文,路人会以为是穷人家的寒碜,其实不然,里面大有玄关。 当年毁坟时,熊兴烈及彭家后人等都亲眼看见,挖开是用瓷碗+糯米饭+石灰粘合而成的单棺椁,瓷碗重叠相扣成排,邻排反扣一排又一排四周围了一个圈儿,顶上还垒成一个拱形,不但十分牢固,密封性也是綦江地区现在常见的石内棺不可比拟的。从近2.5米*1.5米的规格来计算,至少动用了2000来个瓷碗。普通老百姓,几辈人都用不完。 撬开碗墓后,发现里面还有厚木刳成的大小套棺。椁(外棺)内注有水银,金箱(内棺)几乎飘浮在上面。金箱内着官袍、官帽的彭元炳不但没有腐烂,看起来像睡着了那般的安祥,脸部肌肤滋润而又有弹性。失望的是,棺内并没有陪葬金银财宝,厚实的椁搬到学校改成黑板,也算是再利用了。 那么,当年彭举人为什么选择碗葬方式呢?难道是古人视死如生,“民以食为天,不做饿死鬼,死了也要捧着盘子走”,保障自己在九泉之下能吃饱吗?或者是不满足于传统的丧葬形式,标新立异、独立特行?文化志愿者们不得而知。 熊兴烈说,熊家咀其实是个石砾子岗岗。能建起曾经的彭家祖宅,除了彭家在外做官积累的财富外,还有个关键因素是屋头有个能干的主事婆当家,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可惜万事万物,相生相克。熊家咀“懒龙下山”后,彭氏举人“龙头”没伸到好远,就被正对的“蚌壳(山)”张口咬断,折断了彭家举人的官路。 “因为解放前爷爷那代不思进取,不学无术,鸦片成瘾,豪赌成性,辉煌一时的家族,就此没落断层了。”造访归来,笔者发了个朋友圈,很快就接到朋友彭彬的电话,没想到他就是彭元炳的曾孙。 “通过那份硃卷,我们发现你烈祖彭登杰曾在熊家咀老宅里开办了一个叫蕉花书屋的私塾,曾祖彭元炳、高祖彭士霖、天祖彭学皆等都是在那里接受的启蒙教育。”当笔者把这些信息告知彭彬,他表示自己先前并未听长辈提起这些事,多亏綦走发现文化志愿服务团的考证,才让他对家族往事有了更多更深的了解。 真的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正如熊兴烈告诉我们:本是以熊家祖业得名的熊家咀,同样是因败家子一系列的“神操作”被彭家“收购”。如果不传承积极进取、勤劳诚信、团结协作、攻坚克难的家风,就逃不脱“富不过三代”的宿命。好的是,在举国共创百年盛世的今天,不管是彭家,还是熊家,他们的后人中都不乏像彭彬这样的好学、勤劳、敬业之士,重新站起来了,富起来了。(全文完) 文/特约通讯员 杨友钱 据6月14日綦江日报 总编辑:孙萍 值班编委:张宗祥 编审:贺玲 编辑:王艺 审校:付汉 郭雨劼 文章来源:大美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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