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正坝局部 通讯员 缘来同行 摄 文史爱好者在民国《翁氏族谱》中查找线索 通讯员 杏胡 摄 2022年10月26日、11月3日,《綦江日报》第四版《綦走发现》栏目先后从教育、军政等角度破题,分析了今天的赶水、东溪一带在历史上的重要地位,本期将继续深入挖掘这一地区。
古归正坝,今居真坝 成书于南宋的地理总志《舆地纪胜》载:“铸钱监,在南平军西一里许,渡溪而上,于归正坝、松岭鼻等处取铁……名广惠监。”原来,赶水地区在宋代还有一个国家级的“造币厂”。但它的厂址和取铁处具体在哪里呢?笔者查遍綦江史志,并于8月7日、14日两次实地考察,但没有找到新线索。 8月16日,笔者在多方问询时偶遇赶水镇梅子村原党总支书记杨月伦,他说梅子村杨柳台附近,有一个老百姓口口相传的“居真坝(音)”,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归正坝”。10月23日,笔者一行前往打探,特意赶来的梅子村党总支书记翁明仁指着坝里一座形似乌龟的矮小山堡说,这是取“乌龟镇坝”曰“龟镇坝”。而中华民国三十年(1941年)刊印的《翁氏族谱》中又有“‘龟正坝’沙沟子田湾后岩一支……”等两处记录。难道又找错了地方?85岁的当地村民翁昌荣也泼来了一盆冷水,“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这个地方挖过铁矿。” 同行的文史爱好者一休恰好是邻村人,他说“居真(龟镇、正)坝”山那边脚底就是以产铁闻名的白石潭(塘),有一个綦江铁矿的冶炼车间。他还听说,这一带分布着一种“鸡窝铁”,储层较浅,储量不大。笔者在《抗战綦江》一书中,也找到一句“綦江铁矿开采甚早,相传始于宋代,采铁铸钱民用,最初采掘之地为白石潭”的印证。 笔者由此推测,“居真(龟镇、正)坝”背靠的山岭表层,原本有一层较薄的铁矿石。古时生产力水平低下,全靠刨开地面土壤露天开采,经两宋上百年,已消耗殆尽。又经数百年的植被恢复,因此看不出来采矿痕迹。作为明末清初的移民后代,不知此地产铁的历史也就不奇怪了。 当笔者一行追问还有什么传说的时候,翁明仁说:“口口相传这里设置过‘县衙门’,只是很简陋,靠几根木棒立起来围成一圈就成了县大老爷居家办公的场所。”又让笔者立即联系起了《舆地纪胜》中的另一条记载,“扶欢市,本唐溱州属县……(熙宁四年)置寨后,移寨官于‘归正’。”巧合的是,“居真(龟镇、正)坝”所在山脉又与“扶欢”山脉仅隔了一条㑿(藻)渡河,又为“居真(龟镇、正)坝”本名“归正坝”添加了地理逻辑证据。今人不知其史而音讹附会“居真(龟镇、正)坝”。 据和丽霞发表在《青海民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004期的《北宋时期西南地区寨堡建制及功能演变》等文献介绍,宋代地方武装机构就叫“寨”,到宋神宗以后演变为集军事控扼、听诉判案、税收、帛(茶)马易市、交通传送、安抚蛮夷等多功能于一体的基层管理机构,在对少数民族地区的控制和管理中起到了关键作用。从这个角度来说,老百姓理解为“县衙门”也没错。 梅子村的“居真(龟镇、正)坝:产铁——县衙门”,同《舆地纪胜》的“归正坝:取铁——扶欢(归正)寨”,如此高度吻合,笔者一行由此推断:綦江历史上的“归正坝”就是今天的“居真(龟镇、正)坝”。 赶水镇ZF文化干部刘明军还说,藻渡河口溯溪而上几百米,香山村有个叫铜元厂的地方。笔者一行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宋代造币厂广惠监的遗址吗? “僚木”归正,史实渐清 宋代称陷于外邦者返回本朝为归正。笔者立即联想到《宋史·熊本传》中“木斗叛,诏本安抚。本进营铜佛坝(今川黔铁路赶水火车站一带),抗其亢,焚积聚,以破其党。木斗气索,举溱州地五百里来归,为四寨九堡”的记录。“来归”就是归顺,归附。而归正坝至铜佛坝也仅15公里,难道是反叛僚人首领木斗在这里“归顺”朝廷,因而名之? 杨月伦还告诉笔者,距归正坝两公里远的适中场角,有个古地名叫“老木孔”。根据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王国祥教授《首探南平僚(语言篇)》文中,“僚人以地名为姓”的观点,笔者推测,这一带可能就是以木斗为首领的僚人族群的核心区域,所以汉字摹音记作“僚(老)木(穆、目)孔”。无独有偶,在松坎河流域的正平村,还有“木斗滩”“木斗崖”,或许也是因叛僚头目木斗而得名。 本报第四版于6月22日以《綦江发现僚人遗迹“得胜山”》为题,解读了宋将王光祖在永城黄沙坎首战报捷,成为有史可查的熊本平叛南平僚过程中唯一的激烈战例。8月24日又以《溯游藻渡河 寻踪僚人迹》为题,对业界广泛引用的藻渡河惨烈战场提出了质疑并作出了“不战而臣”的逻辑推理。 北宋祠部郎中冯山曾作诗《扶欢驿王衮居也梁承秀居今隆化县李光吉居今荣懿寨皆土豪犯法禁以取夷灭》,结合南宋李焘编写的《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19、273)及这一时期参加过征讨南平僚叛乱的冯仪、牟简、杜安行、王光祖、杨万、贾昌言、王宣等将领的史志,按先后顺序收录有木(穆)兰寨、沙溪界、黄沙坎(在今永城镇)、铜佛坝、松溪(今松藻一带)、石门(今石门坎)、松岭、安稳寨等8处具体战斗地名,可判断其行军轨迹为今万盛城区→永城→扶欢→东溪、赶水→(沿松坎河)松藻→安稳。笔者由此推测,“七寨三囤”都已降服后,熊本大军剑指最强悍的木斗部,从安稳下岔滩渡过松坎河,经白石潭爬到山顶“抗其亢,焚积聚”,直取木斗老巢。木斗审时度势,只好向宋廷投降,所以就有了“归正坝”。足见其奠定胜局的主要战争在今永城得胜山、安稳松藻和赶水梅子村一带,与藻渡河关联不大。 笔者又在《续资治通鉴长编》卷270中查到平叛战绩是“熊本言,攻破僚贼骆益、王本二等七寨,木斗翁等四囤,获老幼妇女百三十三人,斩首六十六。其木斗翁等四十八人来降,乞许令引见。诏木斗翁与奉职,安穏二与借职,木斗七等十一人与京东、西州军教练使,给月俸,安李等四十二人送京东、西淮、南州军安置,各给田二顷,仍许口支粮三年”。 也就是说,战死和俘僚总共才199人,还人尽其才,将48名归顺的叛僚头目给予安置,亦可证明有关南平僚研究中藻渡河残酷战事子虚乌有。纵观中原王朝统一西南土著族群历史,我们也可以得出结论:一个族群的消失,基本是同化的多,屠灭的少。 取铁铸钱,织锦制茶 “风俗连巴楚,封疆接播溱”“蕞地曾无一掌平,由来作郡亦强名。峰连万翠山横障,川合三溪水绕城”。当时地方长官赵彦迈分别在《溪堂诗》《岁熟诗》中,生动描绘了南平军的地理位置和南平军设置以前层山叠嶂的辖区风貌及原始落后的发展现状。从宋仁宗嘉祐年间(1056—1063年)进士李曼《孝妇泉》中“崖深经夏不融雪,江阔架筒难入城”,以及南平军教授刘望之《塞乐园》“地连巴楚峰岚见,节近清明柳色知”等诗句中,亦可得到佐证。 但南平军建立后,这一窘况迅速改观。据统计,在元丰三年(1080年),南平军户籍比例为土著617户,移民3020户占83%。《重庆通史》载:“仅熙宁十年(1077年),南平军的商税达3447贯(每贯铜钱约换1两白银)。” 《舆地纪胜》铸钱监条目又载:“岁铸钱四万贯。自元丰二年(1079年)吴洪申请,后增铸至六万贯……绍熙末(1194年)……鼓铸不充,遂废。” 说明广惠监的设立时间在北宋元丰二年(1079年)前,存续时间至少115年,年产量高达6万贯(6000万个铁钱),115年铸钱折合白银至少690万两,给宋王廷的“GDP”作出了较大贡献。从这也可看出,宋廷将扶欢寨驻地迁到归正坝,就是为了控制、开采铸铁造币的铁矿资源。 宋太宗太平兴国八年(983年),盐铁使王明才上书“戎人得铜钱,悉销铸为器”。拿铜钱换马,无异于给对手送去了砍向自己头颅的利器。宋廷意识到此威胁,于是设茶马司,禁用铜钱买马,改用布匹或茶换马,并成为一种法规。 南宋高宗建炎三年(1129年),朝廷在成都建立茶马司锦院,按战马的交易数量需要来织造蜀锦。据元代史学家费著编撰的《宋蜀锦谱》记载,南平军与黎州(今汉源)、文州(今甘肃文县)、叙州(今宜宾)是重要产地,南平军的真红大被褥、真红双窠棉、皂大被褥、青大被褥等就是当时的名牌产品。 蜀茶总入诸蕃市,胡马常从万里来。据《宋史·食货志》记载,为经理蜀茶,南宋在南平军等8地设置茶马互市场所(四川5场,甘肃3场)。“大率皆以互市为利,宋朝曲示怀远之恩,亦以是羁縻之。”说明渝南黔北地区的茶叶在特定的历史时期,对安边卫国、促进经济发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未完待续) 文/特约通讯员 杨友钱 来源:大美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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